我害成這模樣？”

他低聲道:“是我錯了。”

“……”承認的這麽爽快還真叫人措手不及。

“可是十七，我的感情沒騙你，說喜歡你說要娶你，都是真的，可你到現在都不相信。”

沒錯啊，我就是不信。

“沒騙我？那證明給我看啊。”

也許是我語氣太過挑釁了吧，顧月寒黯淡的眼眸裏倏地閃過一絲亮光：“怎麽證明，你講。”

其實我覺得他自打從孤絕峰逃下來之後就變呆了許多，也不像以前那麽神采飛揚了，標志性的調侃笑容也沒了，就跟換了個性格一樣，若不是這張臉還在，我估計都不認識了。

想到這裏突然莫名有點心酸，但我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，暗暗質問自己吃一次虧還不夠嗎？居然還不長記性。

犯過的錯最終都得自己擔著，我輕信於人，已經嘗到了苦頭，而他也沒道理繼續自以為正確地走下去。

他認為自己喜歡我，事實上那只是個假設，與其讓他自我欺騙下去，還不如讓他徹底討厭我。

因為我也沒打算再原諒他。

“雪霓裳做的毒藥都很好吃，不過有的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效果。”我拿出瓷瓶，用手指沾了一點裏面的淺色液體放入口中，感覺微苦，“嗯，這藥名叫斷念，寓意特別好，沒準會讓人失去記憶呢。你敢試試嗎？”話因為落，我打開酒壺蓋子，直接把一瓶藥水都倒了進去。

我確信他不會喝，畢竟沒有誰會傻到去試藥，除了像我這種百毒不侵的。

顧月寒垂眸註視著酒壺良久，而後，緩緩將目光移向我，眼底諸多情緒交雜，驚訝、悲傷、難以置信……織成一張大網，將我緊緊纏住近乎窒息。

“十七。”他的嗓音有些啞，喚起我的名字來卻格外溫柔，一字一句的問話像是呢喃，“我要是喝了，你就能相信我，對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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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荒唐之夜糾結至極

“我如果喝了，你就能相信我，對麽？”

我還沒來得及細琢磨這句話到底想表達什麽，就見顧月寒已經擡手抄起了酒壺，一仰頭往口中倒去。

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，我看著他闔目狂飲，晶瑩酒水順著白皙的脖頸不斷淌下，只覺腦海一片混亂。

他喝了他喝了他真的喝了……臥槽那可是一瓶的藥量我全加進去了啊！

我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，尖叫著一巴掌將酒壺打到了旁邊，酒壺碎裂發出清脆響聲，牽扯著最敏感的那根神經隱隱作痛。顧月寒似是有點茫然，怔怔凝視我很久，低聲開口：“這回信我了麽？”

“你神經病麽？叫你喝你就喝？”我嗓音提高了八度，連手都哆嗦起來，顫顫巍巍就要從懷裏找解藥，“我明明是要嚇唬你的！”

顧月寒安靜地點點頭：“我知道啊，但這和我想要證明自己……毫無關系。”說話間，已有殷紅鮮血自他唇邊淌下，無休無止，片刻就浸透了白色衣襟。

我幾乎嚇得半死，拔開解藥的蓋子就要給他灌下去，誰知他毅然決然地攥住了我的手，顫抖著拒絕了。

“不要解藥。”

“你瘋了！”

“嗯，你也瘋了。”

是的，我們都瘋了。

我拼了命想要掙開他的手餵他藥，然而他偏就是固執著，任由自己不斷嘔血，以一種恨不得立刻死了的姿態和我僵持。

“十七你知道麽？那時候我娘狠心丟下我，我爹這麽多年都……都在把我當作他鞏固地位的工具在使用著，遇到你之後……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走掉的，可現在，連你也不要我了……”他的眼神有點迷離渙散，聲音聽上去落寞至極，“我在爭取一切機會，求我爹同意你我的婚事，可是……你卻心心念念盼著我死。”

我們原來都是這樣極端的人，想來如果當初能夠預知將來的命運，倒不如不要動心，始終孑然一身。

突然感覺自己仿佛犯下了極其嚴重的罪孽，嚴重到不可饒恕。

“我沒想讓你死……”連我自己都沒意識到，這句話的語調竟帶了幾分哭腔，“顧月寒你趕緊把解藥喝了然後咱再慢慢說成麽？”雪霓裳這到底是什麽毒藥？為什麽這麽烈性！

顧月寒終是支撐不住，一頭歪倒在我的懷裏，湧出的鮮血滲透我的衣服，溫熱濕潤，帶來幾乎令人崩潰的恐懼。我把解藥送到他唇邊，卻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吞咽的力量。

“不是說要……嫁我的麽……”他眸中光影更淡了幾分，宛如蚊鳴，“鳳十七，你真是沒心的……”

你真是，沒心。

眼淚剎那間控制不住奪眶而出，這是十七年來我第一次學會哭泣這個字眼，而從前，我甚至不懂得難過為何物。

“顧月寒！你這混蛋，是要比一比誰更狠嗎？”

我擡手把那瓶解藥盡數含在了口中，而後俯下身去，以唇接唇，一邊哭一邊強行餵給他。

什麽斷念，都是騙人的，一個人如果真正在心裏紮根了，那麽隨便動一動都會扯得心疼，要怎麽忘記，要怎麽斷得徹底。

喜歡上他，就是我作了孽了。

……燭光已經熄滅，一片黑暗裏，我趴在顧月寒胸口還在委屈地抹著眼淚，直到他的手指慢慢撫上我的頭發，這才恍然驚醒。

“顧月寒？沒事兒了嗎？”

“嗯。”這一個字的回答晦暗不清，一時叫人難以判斷情緒，正當我思忖著要怎麽開口才更合適的時候，卻又聽他緩緩道，“你哭了。”不是疑問，而是肯定。

我尷尬地咳了一聲，準備直起身來:“沒哭，你中毒出現幻覺了。”誰知話音剛落就又被他一把按在了懷裏。

“那就當是我聽錯了吧。”他幽幽嘆了口氣，“十七，我們別鬧了好不好？”

“你明知道我沒有在鬧。”我很嚴肅地對他講，“也許你曾經認為我很傻，傻到別人隨便說點什麽都輕易相信，可我眼裏容不得沙子，就算是你，也不行。”

他沈默良久，自嘲地笑了：“所以你選擇了這個方法？”

“你糾結這個有意思麽？我哪裏知道你真喝啊？”

他摟著我，長長睫毛一下一下撩撥著我的側臉：“就像你以為我不會喝那瓶藥一樣，我也相信你不會眼看著我死。”

……也就是說，他剛才是用性命賭了一場，賭我還在意他。

這個男人怎麽對自己也這麽狠？

我低下頭，氣惱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：“混蛋，我要是沒解藥呢？我要是就為了讓你死呢？！”

“那我就認了。”他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，卻像把鈍刀子，割得人心裏發疼，“十年了，你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溫暖的人，倘若連你也執意要離開我，活著又和死了有何分別。”

這種說話的方式真孩子氣，但同時我也意識到，自己大概是漏掉了什麽應該曉得的東西。

“你爹對你不好嗎？”

“他只愛他自己。”

“……”沒想到顧月寒對顧太平的評價會是這樣子的，不過好像也沒什麽不對。

他繼續講下去，大約是剛剛解了毒仍舊有些虛弱吧，說話沒什麽底氣，但語調緩慢悠長，倒像是在講一個很遙遠的故事：“十七，還記得當初你我在菩提寺抽到的那個姻緣簽麽？多情只有春庭月，猶為離人照落花。”

“啊……記得。”這麽奇特的下下簽，當然不能忘。

顧月寒淡淡道：“這個姻緣簽，和我爹娘當年求到的，一模一樣。”

我頓時被噎著了，難怪那時顧月寒情緒那麽不穩，合著顧家連姻緣這回事兒都是遺傳的，算子承父業麽？這是不是就說明，他爹娘的感情也不太順利？

沒等我問呢，很快他就告訴我了答案：“我爹娘的感情正應了此簽，有緣無份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娘叫洛紫痕，是個俠女，當初在我爹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嫁給他，十餘年不離不棄，可我爹始終在為了自己的野心打拼，沒關心過她，也沒在乎過她，直到她以身祭劍的最後一刻，都沒說過愛她。你說，這公平麽？”

……的確不公平。

洛紫痕似乎也沒有比南葭女幸運多少，正值青春年華嫁給顧太平，日覆一日耗盡了所有的溫柔，卻最終落得個這樣的結局，甚至都沒得到自己心愛男人的一句情話。也許顧太平當初看中的不過是她祭祀之女的身份，而在她死後所抱有的也只是感激，登上江湖頂峰的男人，不需要愛情作點綴。

兩個女人都辜負了，果真是負心薄幸的男人。

“所以你怨恨你爹？”

“不算怨恨吧，畢竟是我娘深愛的男人。”顧月寒嘆息著回應，“哪怕他這些年除了逼我練功對我漠不關心，我也還是做不到違拗他。”

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：“怪不得，你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？”

“因為我娘臨終前囑咐我，一定要盡心協助我爹。”

“……哦，所以你爹讓你騙我你就騙我，讓你鎖我你就鎖我唄？”

“十七，你何必這樣。”

聰明一世糊塗一時，我估計顧月寒會養成如此奇怪的性子，完全是被顧太平帶歪了，娘親早逝，少年陰影延續到成年，才讓他像現在一樣患得患失，糾結不已。

不過這並不能成為我輕松接受他的理由，是非善惡都要自己定奪，他總得選擇一個。

“顧月寒，你還說我不要你，其實是你不要我了。”記憶中，我極少這麽一本正經地與人對話，但最近腦海裏的大道理仿佛一下子就變多了，讓我連人生都看得透徹了不少，“從引我下山那一刻起，你目的就沒純粹過，在這樣的前提下，你還想讓我怎麽毫無保留地相信你？你有苦衷我可以理解，但你至少還知道自己有個爹吧？我連父母是誰都不清楚，不還是好好活著沒淪落到去欺騙人家感情？我這人沒什麽正義感也對江湖安定沒興趣，不想做犧牲，而對於你，我也只能答應不再計較從前的事，其他的，就算了吧……誒？顧月寒你幹嘛！”

他毫無征兆撐地坐起，一翻身就把我壓在了下面，我猝不及防剛要推開他，就感到對方低頭吻了上來。

唇齒間還殘留著微苦的藥味，這個吻比每一次來得都要猛烈，攻城略地毫不停歇，帶著滿滿的失望和不甘心，他單手將我雙臂牢牢鉗制在頭頂，另一只手開始探向我胸前的系扣，略一用力就將其盡數扯開。

我終於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麽，情急之下露出一口小尖牙咬下去，惡狠狠地用力，硬是把他嘴唇磕出了血。

他的動作一滯，我登時喊了起來:“包子！”

一直待在旁邊沒敢動的包子此時大發神威，縱身一躍恢覆平常大小將顧月寒撲倒在地，待顧月寒起身，我當即掄圓胳膊給了他一個大嘴巴。

“你再來一次試試？娶不了我就別碰我，你碰得起麽你！”

屋中長久靜寂。

迎著窗外的月光，我看到顧月寒擡手，沈默地拭去了唇邊的血跡，看來這個耳光到底是把他扇清醒了。

“真的連個彌補的機會也不給我麽，十七？”聲音低回，像是懇求。

這個問題實在沒法回答，我覺得我們倆的神經真是都不太正常了，現在這種狀態已經不僅僅是叫人無所適從，而是讓人抓狂至死。

是時候做個決斷了，鳳十七。

“……你真想彌補？”

“你講。”

“好吧，橫豎你那個爹是不會放我走了，我逃不出去也就算了，就提個要求怎麽樣？”

他微微點了下頭。

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明智過:“別讓包子白白跟著我受罪了，放它回鳳凰山去吧，也算替我給大家一個交代。”

最後一句話的含義，只有包子才聽得懂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冷門題材不好混啊……

☆、包子的桃花滿城開

顧月寒最終還是答應了我的要求，當夜就把包子帶出山莊放生了，沒了好兄弟的陪伴，我算是完全成了孤家寡人。

不過不要心急，總會有轉機的，人不可能一直倒黴下去，換句話說，不可能什麽好事都讓顧太平這只老狐貍占著。

屋裏的溫度越來越冷，我並著雙膝坐在墻角，有一下沒一下摸著胸前被扯壞的扣子。唇畔溫熱的觸感仿佛還未散去，仍殘留著“斷念”毒藥的苦味。

從顧月寒今晚的所作所為來判斷，我覺得，他應該是受了刺激了，二十餘年積壓的東西在一刻爆發，而且還都沖著我來，這簡直……我招誰惹誰了？

我就是一渴望愛情的無知少女，別整我了好不？賞金算了，嫁人更別想，我現在只盼著趕緊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，恢覆自由。

要達成目的，就得靠自己。

……於是第二天一大早，打定主意後的我搖身一變，頓時成了被耗得沒脾氣的小可憐，好言好語求著送飯家丁，叫他轉告顧太平，就說我同意去冰蟾宮放血了，能不能換間好點的屋子。

事實證明顧太平的辦事效率極高，分分鐘就派人把我挪到了幹凈整潔的廂房，擺上一溜小點心，還帶著沐風親自上門慰問——其實是想探探我口風。

“鳳姑娘，昨日著實得罪了。”

得罪肯定是得罪了，但我畢竟不能咬他解恨，只模棱兩可地點點頭，朝他身後張望了一下:“顧月寒呢，沒來啊？”

沐風笑道:“寒兒似是有些不舒服，還在房裏休息，況且他來了也難免有諸多不便。”嗯，這是在暗指我和顧月寒的私情會誤事兒。

我盯著他研究了好久，死活就是想不明白，這人的偽裝能力怎麽就這麽強呢？空有一張和藹可親的臉，誰知內在那麽狡猾，虧得我那時還把他當作人生榜樣。

大約是被我看毛了，沐風尷尬地輕咳一聲，向顧太平提議道：“不如讓鳳姑娘休息片刻，就帶她去熟悉下五色晶石吧，畢竟晶石要憑借祭祀之女的力量才能合在一起，早嘗試好過晚嘗試。”

顧太平若有所思地頷首：“也好。”

“好什麽呀？”我忍不住笑話他的神經短路，“這一路上我都陪你兒子收集寶石來著，還能有人比我更熟悉它們嗎？有什麽好嘗試的，把五枚寶石串成一串戴在脖子上？”

沐風倒是還像原先一樣好耐性，慢聲慢氣和我解釋：“冰蟾宮將在下個月的月圓之夜開啟，且一炷香時間後就會重新被封印，為了確保萬無一失，你必須認真體會每一枚晶石的手感，方能準確無誤把它們放入規定的凹槽內，以血作引成功開門。”

“挺困難啊！”聽起來太麻煩，看來這救世主果真不是誰都能做的，“就沒有其他簡單點的方法了嘛？我笨手笨腳，很可能關鍵時刻掉鏈子。”隨時掉鏈子，想掉就掉。

顧太平和沐風對視一眼，無奈地笑了：“鳳姑娘當真想聽？”

“你說唄，幹嘛還賣關子。”

“據古書記載，若五色晶石難以聚齊或不幸被毀，的確還有一個備選的辦法可以參考，不過……未免極端了些。”顧太平深深嘆息，語氣卻別有深意，“即找到甘願犧牲的祭祀之女，耗盡鮮血代替晶石灌滿石槽，一樣可以開門。”

“……”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放血吧？他簡直就是赤.裸.裸的威脅，明擺著告訴我不成功便成仁，要麽搞定晶石要麽像當年的洛紫痕一樣去死，“算了，我決定去熟悉晶石。”好漢不吃眼前虧。

“好，鳳姑娘果然是至情至性的爽快人。”切，說瞎話別這麽一本正經行麽老狐貍？你從哪看出我至情至性了，就因為我害怕被放幹血？

雖然心裏在暗暗問候著他們倆的八輩兒祖宗，可我仍舊保持著一副面癱相，嚴肅又認真：“不過去之前我能提個條件嗎？”

“但講無妨。”

“那就是……”我一字一句口齒清晰道，“讓我把這盤點心吃完再說。”

“……”

山莊後苑。

黃、綠、藍、紫，再加上我一直戴著的紅色，正好是五枚，擺在一起流光溢彩煞是好看。我蹲在地上擺弄著，突然很感慨，當初老道士把這寶石送給我，也許就是冥冥中註定的，叫我一定會有這段經歷，就和天生百毒不侵一樣，全屬於造化弄人的範疇。

想到這裏，我忍不住擡頭看了顧太平一眼：“盟主大人啊，我問你件事，當然，你也可以不回答。”

“鳳姑娘盡管問便是。”

“你當初之所以看上顧月寒他娘，除了她是祭祀之女外，還惦記著人家的紫寶石吧？因為南葭女什麽都沒有，所以你才不願意和她好，對吧？”

“……”顧太平黑著臉轉過身去，冷冷道一句，“我還有要事在身，不便多留，勞煩鳳姑娘自行領悟吧！”

正合我意，不過此時還是得表現的不情願一些:“咦？盟主大人要走啦？我一個人在這很無聊誒，叫百裏子華來陪我玩吧！”

“剛好百裏少俠也想見鳳姑娘，稍後我就去請他。”

“謝謝盟主大人。”

顧太平沒再搭理我，示意沐風可以離開了，沐風在臨走時還特意回頭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不知怎的，竟令我背後一涼。

這裏沒一個正常人，多待一刻都是折磨。

……不過話說回來，百裏子華也實在太磨蹭了，午飯之後才出現，連帶看我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。

不知怎的，我看他那張粉嫩的的娃娃臉就來氣，翻著白眼粗聲道：“吃飽了才來的？”

“呃，是啊，你吃了嗎？”

“吃了，北海派的廚子和顧太平一樣不靠譜，做的飯葷腥那麽少，和餵兔子一樣。”

他明顯被噎著了，頓了好久才尷尬地咳了兩聲，試圖緩和我倆之間詭異的氣氛：“……我聽說昨晚顧月寒去小黑屋找你了哈？你們談得如何？”

“……”

於是，氣氛就更加詭異了。

實話實說，我特意把百裏子華叫來陪自己，並不是真的為了和他插科打諢聊天解悶，畢竟我和一個傲嬌帝也沒什麽好說的，我其實是另有計劃——而這個計劃的主要實施者，是英明神武的包子。

包子難道真的回鳳凰山了麽？別逗了，開玩笑呢！

如果它執行能力夠強，現在應該做的八九不離十了。

百裏子華看我老半天沒有開口的打算，期期艾艾湊過來，堆著笑容搭訕：“嘿，十七，你是不是覺得無聊了？要不我直接帶你去找顧月寒吧，那小子在屋裏躺一天了，估計是心病，你正好去勸勸他……”

“他有病，我還有病呢，狂躁癥你要不要試試？”

“……十七你不要這麽絕情啊，用人格擔保，顧月寒還是挺喜歡你的，嗯，雖然比我來說還差這麽一點吧，如果你現在改主意我也可以理解，畢竟咱們倆更加合適……”結果還沒等他碎碎念結束，就忽聽遠方隱隱傳來一聲狗吠。

沒錯，就是狗吠的聲音，由遠及近從一點連成一片，直到以席卷大街小巷的氣勢迅速朝北海山莊襲來。

仿佛是千百只瘋狗同時狂吼。

再看對面的百裏子華，已經驚呆了。我二話不說一躍而起，以極其優秀的彈跳力竄上了他的後背，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。

“餵！鳳十七你幹嘛！”

“幹嘛？你猜啊？”我冷笑一聲，“現在，馬上，帶我逃跑！”

他頓時抓狂：“都說了我不能這麽做啊！”

“哦，是麽？那可就由不得你了。”

像是為了印證我的話般，在四面八方躲也躲不開的連天狗吠聲中，視線裏驀然出現了一撥又一撥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犬類，有的從大門方向突圍進來，有的直接從圍墻那裏翻進來——據我目測，全是母狗。

一只黑白斑點的小母狗徑直跑到我身邊，拿爪子在太陽穴處比劃了一下嚴肅表示，它們是在包子帥哥的帶領下前來，準備救我出去的，共有八百六十二位雌性狗成員參加了此次行動。

包子，你小子桃花運也太旺盛了，滿城開放啊！

母狗們瞬間塞滿了北海山莊的各個角落，在讓北海派成員們傻眼的同時，也徹徹底底讓他們措手不及，沒有人能解釋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，也沒人清楚要怎麽樣才能把眾多母狗一起趕出去。

包子如神兵天降，四爪著地威風八面地出現在我面前：“嗷嗚！”

我低頭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百裏子華，陰森森笑道：“要麽施展你的輕功趕緊帶我逃出去，要麽，讓包子咬死你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其實包子娶一只母狗也不錯……

☆、躲到哪去是個問題

百裏子華最終還是屈服在了包子的淫威（……）之下，背著我認命地閃出了北海山莊，這一路上移形換影腳底生風，毫不費力就把所有追兵甩在了後面。

顧太平事後會有什麽反應我不知道，反正現在是跑出來了，我又自由了。

直到確定再也不會有人趕上來，百裏子華才俯身把我放在了地面上，變小身形的包子從我肩頭跳下來，圍著他腳邊繞了兩圈，很驕傲地用叫聲表示了一下感謝。

“謝啦百裏。”我大大咧咧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就憑你這麽講義氣，我決定以後把你當兄弟。”

“……我估計顧月寒以後再也不會把我當兄弟了。”

其實這麽逼他我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，可實在沒辦法不是麽？打量著百裏子華略有些沮喪的臉色，我摸著下巴思忖良久，試探著問道：“那……你還準備回去麽？”

“回去幹什麽？挨罵麽？”他沒好氣地白我一眼，“何況堂堂青衣盜居然被你養的狼挾持了，說出去我都嫌丟人！”

“……”

他用控訴的眼神瞪視我良久，終是洩氣般垮了下來，耷拉著眼皮低聲道：“算了，橫豎看你在山莊裏那股瘋勁兒我也害怕，還不如在你變神經之前帶你出來呢——想想吧，如今要去哪落腳才是正事。”

我奇怪於他這個問題的難度在哪裏，畢竟對我來說這幾乎不用考慮：“回鳳凰山唄，沒有哪裏比自己的地盤更安全了。”回去繼續當我的逍遙大王，往深山老林裏一瞇，不用擔心勾心鬥角，也不再為那些該死的感情問題煩心。

“你確定？”

“廢話，當然確定。”

百裏子華嘆了口氣：“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麽身份，祭祀之女誒，多重要的人物，就不怕顧盟主一時震怒帶人掃蕩鳳凰山逼你出來麽？”

我嚴肅地摸了摸下巴：“這我不擔心，他攻不上來的。”

“那也免不了給山上野獸帶來麻煩，你忍心麽？”

“……”說得倒也有理。

他頓了頓，再度給我投了一顆重磅炸彈：“更何況除了顧盟主，一定還有其他人想要打開冰蟾宮取出聖劍，到時候他們得到消息合夥來抓你怎麽辦？”

雖說我是祭祀之女這個事情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吧，但也不排除意外情況，畢竟這世上消息靈通的人多了去了，我現在手上只有一枚紅色晶石，滿足不了那些人的貪欲，倘若到時候倒黴被抓，想要打開冰蟾宮，就只剩下被放幹血的命運，不防不行啊！
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叫我想點保險的辦法？”什麽辦法最萬無一失，我哪裏會曉得。

“去找花魁幫忙。”

花魁麽，也就是指雪霓裳。

我連連擺手：“不成不成，她是淩川的媳婦兒，是驚鴻山莊的女主人，可驚鴻山莊又是北海派盟友，我去那等於自投羅網，沒準直接就被送回去了！”這個險絕對不能冒，萬一失敗了豈不是白糟蹋了包子吸引八百六十二只母狗的努力？

百裏子華後知後覺意識到了我的顧慮，站在原地一個勁兒地抓頭發，看樣子也沒想出什麽好招兒。我能理解他抓狂的心理，要知道我倆目前是栓在一條繩上的螞蚱，他既回不去北海派見顧月寒，又不得不出於江湖道義留下來保證我的安全，所以必須要思考出一個足夠靠譜的主意，可是哪那麽容易？

包子順著我的褲腳爬到懷裏，咧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，得意洋洋表示關鍵時刻還是自己最靠譜。

“包子，你有轍麽？”

“嗷嗚！”雪霓裳不是你好姐們兒嗎，告訴她你被顧月寒欺騙了感情，裝可憐一點，雪霓裳絕對同仇敵愾——你們女人間的友情不是很奇妙嗎？同情心很重要啊。

“……這樣真的好嗎？”相當於出賣顧月寒名聲啊……嗯，其實他也沒什麽名聲好讓我出賣。

包子把爪子往我手上一拍：“嗷嗷嗷嗚！”身為一個獸王要當斷則斷，先自保比較要緊，大不了我以後不逼你成親了行不？男人可以日後再哄，當務之急是去尋求雪霓裳幫助啊！

不得不說，在人生大方向上，我甚至還沒有包子拿得準，真是活的失敗。

百裏子華當然聽不懂包子在講什麽，所以在他看來，我只是念叨了兩句就做出了決定：“那麽……就去找雪霓裳——但是要避開淩川。”我相信雪霓裳不會向顧太平告密，但淩川那個木頭就不一定了。

“呃，這應該不難。”百裏子華這次倒答得爽快，“淩川和雪霓裳現在都在孤絕峰應付南葭女呢，刀劍紛飛的，咱們悄悄摸過去十拿九穩。”

……要命的大事兒被他一說輕松得和度假一樣，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：“刀劍紛飛？你能保證我安全麽！”

“一般來說是沒問題的，到時候打不贏我可以帶著你逃啊，誰跑得過我？”

除了顧月寒我倒是真沒見過輕功能勝他的，這也算變相的安全保障吧？沒事兒，實在不行我還有包子呢。

這麽打算著，我就很大義凜然地點了頭。

“正好，順便幫他們教訓教訓南葭女，上次跳崖的仇我可還沒忘呢！”……

這次來孤絕峰，心境可就和上回大不相同了，因為我已經知道，住在上面的女主人實際上比這座山的山勢更加危險，叫人不得不小心再小心。

而我和百裏子華正式到達的時候，夜幕已經降臨，見驚鴻山莊的大部分成員們都在山下駐紮，放眼望去烏泱泱一大片全是帳篷和人，估計他們把這方圓十裏全都畫成了禁地，就準備一心一意剿滅羅生門了。

“淩川提到過，近幾年羅生門明裏暗裏為非作惡的，他一直沒機會替民除害，現在總算有個合理借口了。”百裏子華和我解釋著，“孤絕峰易守難攻，看來淩川這是要采取車輪戰的方式，你瞧這裏那麽多人守著，我敢打賭，現在山頂那裏依然打得昏天黑地。”

哦，聽起來很讓人熱血沸騰：“所以我們也要上去幫忙嗎？”

“我自己上去就行了，你上次不就露餡了麽！去找雪霓裳！”

這次我沒和他爭，乖乖應了一聲，抱著包子走向了遠處有火光的地方。

那邊人聲嘈雜，有的人一面就地磨刀，一面討論著待會兒該輪到哪一組上去替換接應的問題，我憑著敏銳的聽覺偷摸從旁邊溜過去，直到終於聽見遠處傳來的熟悉女聲。

“一會兒你們登頂的時候別忘了帶上這個，人手一瓶，見了羅生門的妖精們就往出潑，絕對有意想不到的效果。”

好吧，雖說已經嫁為□□，雪霓裳的愛好也還是沒變，只不過目前她研制的毒藥似乎派上了更大的用場。

緊接著聽另一個嬌俏少女音笑道：“回頭把我的斷腸粉也拿去試一試，說不定管用呢，名師出高徒，嫂子教的準不會錯！”

……而且雪霓裳還果真帶壞了淩玉。

我趁堵在外面的那群兵士散去後，一個閃身竄進了帳篷裏。

雪霓裳本來就站在門口，仿佛比以前還漂亮了幾分，這時乍一看到有人進來，驚得直接抄起手中的瓶子沖我迎面一揚，我只覺空氣中濃煙四起，無奈地揮了揮手道：“別鬧，是我。”

“……十七？！”她瞬間把瓶子扔到身後，興高采烈撲過來搭住我肩膀，“可算見到你了，這段時間一直擔心你和顧月寒有沒有遇到危險呢，都快急死了！”

我緊張地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，示意她放低聲音：“噓，我是偷著過來找你的，不要告訴淩川，任何人都不行！”

“……”她顯然是挺納悶，“為什麽？我看顧月寒好像也沒跟來誒，出什麽問題了嗎？”

淩玉在旁邊笑嘻嘻的：“看這樣子就是小兩口吵架了呀，十七姐姐該不會是在躲著月哥哥吧？又怕我哥去告密。”人小鬼大！

雪霓裳頓時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，看向我的眼神也驀然意味深長起來：“怎麽，你們倆還能鬧翻？他不是一直很遷就你的麽，你也不像是會較真兒的人啊！”

有些事情無所謂較不較真，而是坑爹的原則問題，我要如何和她講明白呢？

反正不管怎麽樣，我最後連比劃帶說，總算是顛三倒四和她倆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，只不過很有技巧的省略了我和顧月寒那一宿的糾結談話。而雪霓裳在徹底聽懂之後，果然如包子預計的那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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